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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瘦鹃先生与严州的一段情缘

发布日期:2022-05-30来源:市政协字号:[ ]

周瘦鹃先生与严州的一段情缘

杨吉元

现在知道周瘦鹃其人的并不多,但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他是活跃于我国现代文坛的著名人物,令人瞩目。早年是风行一时鸳鸯蝴蝶派的代表作家,后来成为著名的翻译家、编辑家和园艺界大师。近日闲读周瘦鹃的小品文,无意间发现他与严州还有一段难得的情缘。

周瘦鹃,祖籍安徽黟县,生于上海,长期居住和工作于苏州。家贫少孤,六岁丧父,靠母亲的辛苦操作,得以读完中学。毕业后不久,即以写作和翻译为职业。解放前,在上海历任中华书局、《申报·自由谈》、《新闻报》等单位的编辑和撰稿人,其间主编《申报》副刊达十余年之久。还主编过《礼拜六》周刊、《紫罗兰》、《半月》等。一生著述丰富,自称是“文字劳工”。解放后,一边写作,一边从事园艺工作,莳花弄草,种植盆景,精心经营名躁苏州的“周家花园”。文革开始后,周瘦鹃成为苏州最大的“反革命”,被批斗,被焚书,花园被践踏,万念俱灰,于1968年8月12日深夜投身园中水井,时年74岁。

1926年春天的某日,周瘦鹃提议到富春江、七里泷游玩,同行者十多人,其中还有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妇。那天,他们从上海出发,登上沪杭火车,到达杭州,在火车站附近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七点钟,一行人便出发赶往客船码头南星桥。当时,通往七里泷的轮船每天分早晨和午后两班。其时,八点半钟左右,刚好客船在码头准备起航,他们便上了船。客船驶过六和塔,进入了富春江,“顿觉得山绿了,水也绿了”,他们“荣与于山水之间,也似乎衬映得衣袂俱绿,面目俱绿了”,大家在船头上大呼小叫,跳来跳去,一张一张地不断摄影留念。

五点光景,船到桐庐。时近薄暮,又下起小雨,一行人上了岸,在岸边一家旅馆安顿下来。“这旅馆楼阁三层,临江而筑,所处的地位很好,确有帆影接窗潮声到枕之妙”。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左右,一行人先去了对面的桐君山游玩,结束后搭上可容20人的新船。周瘦鹃和妻子“坐在船头饱看山水,越上去越见得山青水绿,如入画图,比了西子湖,自别有一番境界”。约摸三点三十五分,客船终于到了鼎鼎有名的严子陵钓台之下。一行人兴致勃勃,登山游玩了“严子陵钓鱼台”和“谢翱恸哭西台”两处胜景。

之前,周瘦鹃曾听一位叫陈泠的前辈向他介绍过桐庐到兰溪几百里水路的风景,引人入胜。他们原打算去兰溪,“倘若不到兰溪,那么至少也得到严州”,此番前来,“决计以严州为目的地”。但令周瘦鹃没想到的是,同行者中有人“醉心西子湖上裙屐之盛,不愿冷清清地再伴这清寂的山水”,打了退堂鼓,甚至花钱买通了船夫,说现在去严州已是不行:一是时已傍晚,当天来不及赶到严州,势将搁船在半路上;二是严州乃盗贼出没之区,是危险之地,往往打劫船家,有性命之虞。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在钓台之下掉舟而回。

这次七里泷之行给周瘦鹃留下了深刻印象,两年之后的1928年3月,他写下《放棹七里泷》一文,深情回忆起这段难忘的经历:“两年间的光阴,也像七里泷的水一般宛宛流去,不知漂洗了多少事情的回忆;然而那水媚山明的七里泷,却在我心头留下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印象,再也漂洗不去。”尤其当他得知没能去严州一游的真相后,更是懊丧不已,一直希望能重续这趟半途而废的严州之行。

1937年8月13日,日本政府下达攻击命令,在中国上海制造军事事变,淞沪战役开始,全面抗战的局面形成。周瘦鹃为了逃难,先到浙江南浔镇蛰伏了三个月,年底他决定带着家人转往自己的祖籍地安徽黟县。

去安徽,必须取道杭州,走水路逆富春江、新安江而上,然后直达屯溪。十几年前,那个半途而废、未能行走新安江的遗憾,一直萦绕于脑际。“虽常有重续旧游之想,却蹉跎又蹉跎,终未如愿。”而这一次,从钱塘江,到富春江,再到新安江,一只小船一直摇到屯溪。周瘦鹃曾经在《绿水青山两相映带的富春江》一文中回忆道:“青山绿水间的无边风景,真个是够我们享受了。我们曾经迎朝旭,挹彩云,看晚霞,送夕阳,数繁星,延素月,沐山雨,栉江风。也曾听滩声,听瀑声,听渔唱声,听樵歌声,听画眉百啭声,听松风谡谡声。耳目的供养,尽善尽美,虽南面王不与易,真不啻神仙中人了。”

这一趟行程,前前后后足足需要有十三四天的时间,而其中的六七天,一家人都在富春江至“严江”中度过。周瘦鹃所称的“严江”,实际指的就是钓台到严州梅城一段。当时,他们坐的是“江山船”。江山船,相传元末陈友谅兵败后,其部属九姓逃至严州一带,以捕鱼为业,不与他姓通婚,其船号称“江山船”,也称九姓渔船。后亦以其船装载客货,往来于杭州﹑严州﹑衢州﹑金华之间。周瘦鹃对江山船有详细的描绘:“有两三丈长的,也有四五丈长的,船身用杉木造成,满涂着黄润润的桐油,一艘艘都是光焕如新。船篷用芦叶和竹片编成,非常结实,低低地罩在床上,作半月形;前后装着门板,左右开着窗子,两面架着铺位,小的船有四个,大的船就有六个和八个,以供乘客坐卧之用。船上撑篙把舵,打桨摇橹的,大抵是船主的合家眷属,再加上三四名伙计,遇到了滩或水浅的所在,就由他们跳上岸去背纤,看了他们同心协力的合作精神,真够使人兴奋!”在周看来,其船朴素、小巧,颇具地域特色,感觉特别新鲜。

一路好山好水,真是目不暇接,美不胜收。尤其当船行到七里泷钓台以西的七里之间,周瘦鹃一行更是看到了无与伦比的美景:“两岸都是一迭迭的青山,仿佛一座座的翠屏一样,那水又浅又清,可以见水中的游鱼,水底的石子。遇到滩的所在,可以瞧到滚滚的急流,圈圈的漩涡,实在是难得欣赏的奇观。”即便周瘦鹃这位文学大家,他也感叹道:“写到这里,觉得我这支拙笔不能描摹其万一。”船到严州梅城后,周瘦鹃上了岸,并在江边的茶楼上与一位叫吴献书的前辈品茗谈天,饱看水光山色。那晚,周夜宿在船上,兴奋得一夜未眠。

严州的山水、客船、楼阁、茗茶、双塔、灯火等,让周瘦鹃诗兴大发,那夜,他赋诗四首以作纪念。兹特录于下,以飨读者。

其一

浮家泛宅如沙鸥,欸乃声繁似越讴。

听雨无聊耽午睡,兰桡摇梦下严州。

其二

玲珑楼阁峨峨立,品茗清淡逸兴赊。

塔影亭亭如好女,一江春水绿于茶。

其三

粼粼碧水如罗縠,渔父扁舟挂网回。

生长烟波生计足,鸬鹚并载卖鱼来。

其四

灯火星星随水动,严州城外客船多。

蓬窗夜听潇潇雨,江上明朝涨绿波。

注:文中所引文字均见周瘦鹃先生《行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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