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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德文史 | 宋代严州浮桥考

发布日期:2024-11-27来源:融媒体中心字号:[ ]

说起新安江/建德江上第一桥,大家不由得想起白沙大桥。

根据《建德地名志》记载,白沙大桥于1959年10月1日奠基施工,1960年7月1日建成通车。其实,早在千年之前的宋代,梅城(严州府城)就有了一座跨江大桥,那就是严州浮桥。

建德白沙大桥

乾隆十九年(1754)修纂的《建德县志》卷四 “经略”记载了这座严州“浮桥”:“郡城澄清门外,向有浮桥一座,后因修造维艰,遂改设渡夫四名。相传浮桥大链二条,原存府库,明时为金华府浮桥借用。借券贮库,岁久渐忘,莫议再举。但以南北通衢要津,虽现在点金之术,而此桥终不可废,笔之于志,亦曰姑俟之云尔。”

乾隆《建德县志》

也就是说,在明代之前,梅城的澄清门外就有一座浮桥跨新安江,浮桥连接南北两岸;由于修建成本太高,浮桥最终腐朽废弃;官方于是设立了渡口,配备四名渡夫,载人划船过江;而浮桥剩下的两条跨江铁链,本来收存在严州府的府库里,明代的时候被金华府修建跨婺江浮桥而借走了;府库原来存有借据,但年深日久,不但借据无找,浮桥之事也逐渐被人遗忘。

由此可见,明代之前,严州府前有一座浮舟连接、两条铁链锁住的跨江大桥!这座跨江大桥,自然是新安江历史上第一座大桥!那么,问题来了?这座严州浮桥建于何时?存在多久?废弃何时?

1919年修撰的《建德县志》对此桥考证较为详细。卷四“疆域”不仅记载了浮桥大铁链和借券,而且追溯了桥的首建和重修。“浮桥,(旧志)在定川门外。宋治平三年作,钱勰有记。又重修浮桥,记二:一黄灏为知州,郑之梯撰;一徐邦宪为知州,谢德舆撰。后宝祐间知州李介叔大修,郡绅方逢辰记。”也就是说,严州浮桥首修于北宋治平三年(1066);而后至少修过三次。最后一次是在宝祐年间(1253—1258),严州籍状元方逢辰还为此事作文记之。

以此看来,宋代的严州浮桥乃是名正言顺的新安江/建德江第一桥!

始 建

南宋留下的两部最早的严州地方志——淳熙《严州图经》和景定《严州续志》都记载了这座浮桥。

《严州图经》卷一之“桥梁”记载:“永通桥在定川门外,浮歙江上。旧曰政平,故谏议大夫江公望名之。”卷一之“碑碣”又记载:“治平三年,会稽钱勰撰《新作浮桥记》。”

《严州图经》

这是关于浮桥最早的记录,我们大致可以知道浮桥的修建情况。浮桥首建于治平三年,即公元1066年,距今954年。浮桥位于定川门外,定川门为严州府城南门,正对新安江,《严州图经》之《建德府内外城图》和《府境总图》均标识之,可见其重要性;浮桥建成后请严州籍进士江公望命名为政平桥。

那么,浮桥究竟是怎么修建的呢?景定《严州续志》卷一之“桥梁”记载:“定川门外,跨新安江为浮梁,凡百二十艘,旧名政平,前志名永通。”也就是说,浮桥是用120艘小船链接而成。以此估算,桥长在200米以上。

浮桥最早修建于江公望活动的年代,也就是12世纪中叶。江公望是宋代严州人,根据《严州图经》记载,他于熙宁六年(1073)登进士科。

那么,严州浮桥究竟是谁建的呢?查钱勰《新作浮桥记》:“睦,古鄣会稽之地,据浙江上游,当闽、粤、瓯、骆、黟、歙、鄱阳数道之冲;又南出交、广、五岭,属之徼外。虽别道,循江绝湖,率多钜风骇浪、漂溺濡滞之患,淹久岁日,使程贾赀,度不时至。轻裘版舆,木楗揭箧,由此途出者,常居水道之半。郡治建德,东阳江与歙溪二水合于东南,湍悍奔激,夏辄暴溺,虽穷冬冱涸,深不可涉。故四方之宾客至者,解鞍弛担,倚立露坐,而与夫郊野之人。抱布囊粟,负刍荷薪,以输县官、以趋市门者;贾组易,左提右挈,以返田里、以行庆予者,累累然。杂进两涘,引吭顿足,以须舟子。泝沿上下,移晷乃复,探怀出金,而后得济。烈风骄阳,其畏僵暍。”

这段话讲述了江水之无常以及两岸人民过江之不便,引出了浮桥修建之原因。“今上治平之初元,工部郎中吴兴刘公,罢按察,判南北道,来临是邦”,“明年,始命行歙溪之陕中,直郡城之南隅,维舟以为桥,利济斯民焉。其积功佣千有七百。自十二月庚子至乙丑乃成”。根据此文,治平初年,刘公担任严州知州,看到严州百姓苦于江水,遂在第二年召集佣工1700余人,以浮舟为基础连成一桥,这就是最早的严州浮桥。那么,刘公究竟是谁呢?

政和四年(1114)春,江公望作《睦州政平桥记》提到了首建浮桥的是刘述。刘述为什么会想到建浮桥呢?这和他的经历和专长有关。他来任严州知府前担任工部郎中,工部主管营建,他应该是这方面的专家,因而才会想到系舟成桥的方案。不过,浮桥修成约五十年就腐朽了,于是有了重建之事。

重 建

重建是在政和四年(1114),由严州知州李勉之主事。

江公望《睦州政平桥记》说:“州之南有大源,其源西出于歙,合婺水东注于大江。夏秋雨淫,二水斗湍悍決,溢啮高岸,拔大木,州人患之。行道所会,前值瓯闽,江南浙东都邑之民,源源而来。后奠杭歙,通途支道,蹑踵而至。适二水之患,弛负解橐,骈肩重足,徯渡者积日。依山之民,平旦负薪刍、裏果木之实,趋城市以贸朝晡之膳,老稚仰哺,至夜暮不得食。工部刘公述,创为浮梁,悉弭斯患。出于仓卒,未有为修完之计者,故不五十年而毁矣。前日之患,复见于今日。”

李勉之痛心民瘼,“戚见于颜色”,遂有重修之意。严州百姓纷纷捐钱纳物,“各率缗钱,付僧守慧等董其事。木美工善,筹画有度。其袤,相望视人若巨擘;其广,肩任负戴,虽若连鸡乘雁,交臂而分驰,不相留碍。力之所任,百斛不垫,隐若平地”。除了重修之外,为了保障维修的费用,“裒余金鬻田,为异时修完之利”,也就是把修桥剩下的钱用来买田,田租作为此后修桥的费用。

浮桥重建后,李勉之请江公望命名。江公望名之为政平桥,取其“政平则教行”之意。

再 建

《严州图经》卷一又记,“永通桥在定川门外”,“绍兴七年,知州胡寅重新,易以今名。又于江心当桥上作小亭,名曰卧虹,后因水泛溢湮没”。则在李勉之修桥之后的二十三年,浮桥有再建(第三次)之举。

主此事者为严州知州胡寅,时在绍兴七年(1137)。胡寅重修后,改名为永通桥,表达了当地的良好愿望。同时胡寅在浮桥的中间,也就是江心建了一个小亭子,美其名曰卧虹。可惜的是,到了淳熙年间 (1174—1189)的时候,江心亭卧虹已经被江水冲毁不存。关于胡寅, 根据《严州图经》卷一记载,他于“绍兴六年八月二十七日,以左奉议郎、充徽猷阁待制知,七年闰十月十七日移永州”,则其知严州时间为1136年至1137年。

四 建

永通桥修后一百多年,由于风吹雨打和江水腐蚀,虽然经年修补,终不免腐坏。南宋末年严州籍的状元方逢辰指出:“舟与梁皆木,下淹而上亦覆,风雨之所剥蚀,波涛之所轰豗,舁担之所蹴压,舳舻之所脱拽,马牛之所腾践。数年一葺,又数年再葺,为费且浩瀚,州家惮焉。”这是浮舟成桥不可克服的问题。到了宝祐年间(1253—1258),浮桥又到了重建的时刻。当然,这一百年间肯定有过修缮甚至重修之事,可惜无考。

景定《严州续志》卷一之“桥梁”记载:定川门外浮桥,“宝祐丁巳,知州李介叔重建。”关于知州李介叔,卷二之“知州题名”介绍,“朝奉郎,在任转朝散郎。宝祐四年四月初三日到任,六年六月初五日满替。置平籴仓,代民输税逋。”李介叔在严州任上不过两年,他发现永通桥腐朽不堪用,所以在丁巳年(1257)加以重建。

此次重修方逢辰有文《严陵浮桥记》记之。“岁在丙辰,李侯以胄簿来守兹土。每事痛撙节,下车首问舆梁之政。侯亦可谓知务者。斯役也,舟若梁,故者腐者悉撤而新之,葺而仍者十不一二。舟七十,梁百有三十,其制之广袤,数之多寡,悉仍其故。鸠工集材于府治,侯躬自检柅。而其受给也,吏不得隐;其营作也,匠不得卤莽。故费不浮而事集,工坚而人忘其劳。会其用为缗万有五千,为米斛者百,材木绠铁不与焉。十有二月,梁成,官民庆之。”这次重修,大致还是依照当年的设计。

五 建

接替李介叔任严州知州的是谢弈中,谢弈中在任不过一年左右;接替谢弈中的是钱可则。

方逢辰虽然在上文中夸奖李介叔主持修桥的认真严谨,可是,根据景定《严州续志》卷一记载,“至景定庚申,甫四年,往往腐脱,往来者病焉。今侯钱可则新之,名之曰济川,为亭于桥之北,曰要津。”也就是说,到了景定元年(庚申年,1260年),距李介叔重修浮桥不过四年,浮桥经历风吹雨打水蚀,浮舟、桥面和桥梁部分已经腐朽脱落,来往行人不免危险。由于浮桥关系两岸民生,钱可则到任后便着手重修。

据此,则钱可则大概是在景定元年和二年间 (1260—1261)重新修建浮桥,命名曰济川桥;他还在浮桥的北端,也就是靠近严州府治梅城的桥端,修了一个亭子,名曰要津。

景定《严州续志》关于浮桥的记载应该相当可靠。因为编撰者郑瑶和方仁荣,一为严州府学教授,一为严州府学学录,都是浮桥修建的目击者。其卷三记载,郑瑶为严州州学教授,“景定元年正月二十五日到任,四年二月十三日满替。” 卷四之“碑碣”记载:“校官郑瑶”还为钱可则重建浮桥撰写了《济川桥记》。

废 弃

景定年间的这次修建是文献记载中的第五次(实际应该不止五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1260年距离元灭南宋不过二十年时间,恐怕此后二十年内的严州府再也没有修缮此桥了。到了元代,严州府的地位远远没有宋代重要,则此桥恐怕在元代(1279—1368)的九十年间逐渐废弃了。根据乾隆《建德县志》,在明代的时候(可惜不知何时),此桥的铁链已经被金华府借走,而且连借条也无存,知晓此事者也寥寥无几,则金华府借铁链之事颇为久远可知。

据此,我们可以大致知道严州浮桥之兴废,如表一所列。

以上是将近千年前严州浮桥的修建情况。这座浮桥首修于1066年,至少在13世纪末还在使用,约废弃于14世纪中后期,则其存在250余年;其中曾经重修五次(包括首建),修补则不计其数。

梅城南临的新安江面宽阔处数百米,此桥修在狭窄处,桥长也在二百米以上。新安江春夏洪水骤发,夏季又有台风暴雨,则此桥修建与维护都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在当时恐怕也是全国数得着的跨江浮桥。可惜,我们无从得知这座浮桥具体的设计和管理,只能在千年之后留下惋惜和赞叹了。

那么,宋代的这座浮桥是否有人经过并加以记录呢?

很幸运,有的。

宋代名臣范成大1172年从江南出发去广西时,经过了严州府,亲眼看到了这座浮桥。他在《骖鸾录》记录了这段行程。癸巳年正月初一日(1173),他到达严子陵钓台,“率家人子登台,讲元正礼,谒三先生祠”;“二日,午至严州,泊定州馆”;“三日,泊严州。渡江上浮桥”, “浮桥之禁甚严,歙浦移排毕集桥下,要而重征之,商旅大困,有濡滞数月不得过者”。

范成大记录的浮桥,乃是绍兴七年胡寅重修的永通桥,修成不过36年。他发现浮桥已经成为官方征税的重要关口。从新安江上游来的商旅和商品尤其是木材,常常被困于此长达数月。这是关于严州浮桥难能可贵的第一手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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